鸡不下蛋谁之过?——经济外部性引发的纠纷

新疆维吾尔自治区一家种鸡场由于受噪声的影响而损失惨重，因此与产生噪声的工厂闹上了法庭。该种鸡场位于乌鲁木齐市往北60 km的米泉市。据老板卞建彬介绍，该养鸡场曾经是米泉市最大的种鸡繁育基地，最多的时候养了一万多只种鸡，鸡苗供不应求，不仅供应周边的养殖户，甚至远销到千里之外。如今鸡舍里空空如也，一只鸡都没有。那么这样一个曾经红红火火的鸡场，如今怎么会变得如此凄凉呢? 卞建彬说，给他造成巨大损失的噪声就来自隔壁的那家工厂——雅宝陶瓷有限公司。下面就是事情的经过。 1997年．卞建彬在米泉市三道坝私营工业区创办了自己的种鸡场。为了扩大养殖规模，从2001年11月到2002年4月，先后从北京购进优质种鸡苗8 500套。到了2002年的6月，这批种鸡都陆续进入了产蛋高峰期，就在卞建彬准备收获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他的种鸡开始出问题了。 该下蛋的时候不下蛋，而且下的净是些软壳蛋，这对于满怀希望的卞建彬来说无疑是从头浇了一盆冷水。其实在养鸡场的种鸡刚开始出问题的时候，卞建彬并没有想到是噪声引起的。卞建彬是学兽医的，他首先想到的是疫病。但根据鸡的症状和自己所学的专业知识，他怎么也判断不出鸡得的是什么病，他决定到昌吉回族自治州动物防疫站寻求帮助。 应卞建彬的要求，昌吉回族自治州动物防疫站组织了几位专家到米泉市对种鸡场进行了现场调查。

调查认为，软壳蛋的比例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围，经过分析，排除饲料的原因。兽医专家虽然没经过实验室的诊断，但从鸡的外观上看，不像有疫病的样子，基本上排除了疫病的可能性。找不出原因的专家们无意间注意到了种鸡场周围的一种强烈噪声。也正是专家的怀疑提醒了卞建彬，他突然想到鸡出问题的时间正好与隔壁雅宝陶瓷有限公司施工的时间相吻合，这肯定不是一种巧合，而且自雅宝陶瓷有限公司开始施工以后自己的种鸡就再没正常过。 对是否就是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噪声影响了自己的种鸡，卞建彬还是不敢贸然下结论。为了慎重起见，他决定还是先找权威部门到养鸡场来检测一下。 按照工业企业噪声的测量方法，专业人员在雅宝陶瓷有限公司和种鸡场分别设了5个点进行了监测。监测的结果是，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噪声白天在68.5到79.5 dB之间，晚上在66.8～80.1 dB之间，种鸡场的噪声要略微低一点，白天最高73.5 dB，夜间最高73.1 dB。而按照工业企业厂界噪声标准的规定，在工业区内的企业排放的噪声白天不能超过65 dB，晚间不能超过55 dB。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噪声明显超过了国家的标准。 有了这份检测报告，卞建彬感觉到就是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噪声对自己的种鸡造成了影响。卞建彬拿着这份监测报告，再次找到昌吉回族自治州动物防疫站，这一次专家们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就是鸡场出现的种鸡产蛋率下降，软壳蛋增多是由噪声超标造成的，而且专家们还给了他另一个结论：这个地方已经不适宜再做种鸡场使用了。 于是，卞建彬拿着检测报告找隔壁的工厂，但工厂经理徐胜钰坚决否认自己企业的噪声对卞建彬的种鸡产生了影响。经过多次交涉，卞建彬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噪声还一直是老样子，而卞建彬种鸡场的损失却越来越大。2002年春节前夕，为了减少损失，卞建彬淘汰了全部种鸡。 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卞建彬准备到法院去讨个说法，为了便于起诉，卞建彬请昌吉回族自治州价格认定中心对自己种鸡的损失进行了鉴定，损失总额是2 667 324元。 2002年12月5日，卞建彬以噪声污染损害为由，将新疆雅宝陶瓷有限公司诉至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请求法院判令雅宝陶瓷有限公司停止侵害，并赔偿经济损失2 667 324元。 2003年2月8日，受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的委托，自治区兽医防疫监督总站对卞建彬种鸡场的种鸡进行了抽样检验。得出的结论与卞建彬先前请昌吉回族自治州动物防疫站做的检测结果基本一致：排除了疫病的可能性。认为造成损害的原因是由于该种鸡曾经较长时间受到某种刺激。 那么到底是不是噪声的刺激造成卞建彬的种鸡受损呢?昌吉回族自治州中院又委托新疆农业大学动物科学院和动物医学院进行了论证和鉴定。专家们一致认为噪声完全有可能造成鸡受到损害，从而影响种鸡的健康，导致鸡的产蛋率下降，受精及成活率降低。 专家们的论证结果似乎对卞建彬很有利，但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代理律师赵景禄也找到了一份有力的证据，那就是农业部1999年5月6日颁布的《畜禽场环境质量标准》，这个标准中规定：鸡舍的噪声不得超过80 dB。而新疆维吾尔自治区环境检测中心站2002年10月29日所测的结果表明：种鸡场的最高噪声73.5dB。因此赵景禄认为，既然种鸡场的噪声没有超过国家农业部《畜禽场环境质量标准》的规定，因此不会对种鸡场内的种鸡产生影响。

2003年9月15日，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做出一审判决：法院认为，从原、被告提供的证据分析看，卞建彬的种鸡确实受到损害，但工厂的噪声并没有超过农业部的《畜禽场环境质量标准》的规定，因此卞建彬种鸡受损应与被告产生的噪声没有因果关系，因此驳回卞建彬的诉讼请求。 卞建彬不服。于是，卞建彬向新疆维吾尔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了上诉。卞建彬的代理律师白莉认为本案是环境污染侵权案件，应该适用举证责任倒置规则。 2004年2月19日，新疆高院对这起案件进行了公开审理。法院认为，根据举证责任倒置规则，雅宝陶瓷有限公司没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自己的排污行为与卞建彬的种鸡受损之间没有因果关系，因此雅宝陶瓷有限公司的行为构成环境污染侵权，卞建彬的损失雅宝陶瓷有限公司有责任赔偿。一审法院在确认民事赔偿责任的因果关系方面适用法律不当。 新疆高院裁定：撤销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结果，本案发回昌吉回族自治州中级人民法院重审。 本案争论的焦点就是卞建彬种鸡的损失同雅宝陶瓷有限公司产生的噪声有没有因果关系，在这个问题上双方有着很大的分歧。这个案子虽还没有最终结果，但从二审法院的判决看，还是认定了噪声和种鸡受损之间的因果关系。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往往更多的是关注环境污染对人的影响，我们的相关法律也大都是以人为标准制定的，其实，对环境污染动物有时可能比我们人更加敏感，虽然本案中的噪声只是对养鸡场的鸡产生了影响，但是它同样再一次提醒了我们保护环境的重要性，也提高了我们对外部不经济的认识。 (改自：刘琼．鸡不下蛋谁之过?http：／／www．cctv．com／program／jjyf／2004．0516／100581．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