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内斯堡后的可持续发展

---《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15周年：对布伦特兰夫人的访问 Hans Christian Bugge and Lawrence Watters

胡 斌 （译）

(武汉大学环境法研究所 武汉430072)

摘要：在《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15年之后，2002年召开的约翰内斯堡可持续发展世界峰会，为解决阻碍环境保护的一系列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本文对约翰内斯堡峰会作了一个概括的评价和分析，对布伦特兰夫人的访问主要涉及了有关可持续发展的问题，特别是公共卫生和贫困问题。 关键词：可持续发展 环境保护 公共卫生 贫困

1 概 述

世界环境与发展委员会的报告《我们共同的未来》于1987年发表以来已经有15年了，在国际社会的环境和政府管理问题上，可持续发展仍然是一个逐步升华的主题。2001年夏天在南非约翰内斯堡召开的国际可持续发展大会关注的焦点也正是可持续发展。 1987年以来，可持续发展的观念在国际公约、文件、报告、研究中不断发展，影响了几乎每一个环境协议、国内法和政策。许多国家在制定环境政策及立法的时候都强调了可持续发展，各级政府也注意采取实际措施来把各种宏伟目标转化为现实。各州、省、市及其他各级政府部门都在采取措施以各种形式接受和实现可持续发展。私营企业和个人也更清醒地认识到形势的紧迫并开始了许多有创造性的工作。 虽然可持续发展的确切轮廓还从未以任何形式体现，但是，可持续发展的内涵和外延为了满足国际社会得的需要仍然在不断地发展。这种动态的过程体现在对生态和经济、保护和发展、自然系统的有限性和人类无尽的需要等各方面的兼收和包容。 在农业和土地利用规划、渔业、海洋环境保护、空气和水质量、生物多样性和濒危物种、有害废物、公共卫生、制造、贸易、交通、财政政策、税收、发展援助及技术转让的决策分析和制定的过程中，可持续发展发挥着关键的作用。可持续发展其他一些重要的方面还包括生态系统管理、代际公平、代内公平、性别平等、环境正义以及传统知识等。在《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15年以后，以上的所有内容已经开始逐步揭示可持续发展的外延和重要性。 《我们共同的未来》，也许是最具有影响力的环境分析报告，是一个出色的国际委员会的每位成员辛勤工作的成果。报告分析指出，环境保护和经济发展这两者的协调发展正面临着严重挑战。报告文笔流畅，条理清晰，组织严谨，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该报告都可称得上是国际环境合作进程中的经典文献。 约翰内斯堡峰会，在《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15年之后，为解决阻碍环境保护的一系列问题提供了一个新的机会。这些问题主要包括脱贫、温室气体排放、水污染、盐碱化、公共卫生、技术转让、设施建设和经济援助。 约翰内斯堡峰会形成了一个宣言和行动计划。行动计划分为十个部分，强调了“可持续发展三要素的有机结合，即经济发展、社会进步和环境保护是独立而相互支持的支柱”。一些主要特点包括解决贫困和改变不符合可持续发展的生产和消费方式。行动计划还提出必须在一个全球化趋势的世界中保护经济和社会可持续发展的自然资源基础。结论性部分讨论了为达到这些目标应采取的措施以及可持续发展的制度框架建设。总体来说，这个54页的行动计划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宣言，主要表述了愿望并呼吁加强各种国际合作。这些目标的重新确认遵循了1992年的里约宣言和21世纪议程的地球峰会行动蓝皮书。 除了这个宣言和行动计划，与会国在一些关键问题特别是可更新能源利用的目标和时间表上分歧严重。欧盟坚持提出具体的措施和标准。欧盟提出，各国应承诺保证可更新能源在2010年必须达到世界总能源产量的15%，美国拒绝了这项提议。加拿大和沙特阿拉伯，作为矿物燃料的输出大国，也拒绝了这项提议。作为对欧盟提议的回应，许多发展中国家得出另一个结论，即更应强调经济发展。美国坚定地站在发展中国家一边（虽然出发点并不正确），这与美国政府在《京都议定书》和《气候变化公约》中的立场相似。石油输出国组织，正如预期一样，也持相同的立场。 虽然对约翰内斯堡峰会的评价还有待完善，勿庸质疑的是，可持续发展继续为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以及南北之间在新千年的合作提供了基石。作为国际环境法中的一个关键主题，可持续发展将会为构建世界未来的框架发挥多种多样的重要作用。 正如尼古拉斯•罗宾森（Nicholas Robinson）所说，法律就象是古罗马门神，一个在希腊神话里可以同时向前看和向后看的神仙。现在正是对《我们共同的未来》进行回顾的时候，这可以作为对约翰内斯堡峰会进行更深层次研究的序曲，同时也可以展望一下它的下一步实施计划。 以下采访的对象是布伦特兰(Gro Harlem Brundtland)博士，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和制定《我们共同的未来》委员会的前主席。布伦特兰博士曾在挪威国会工作，担任过挪威的环境部长，后来成为挪威历史上第一位女首相。她在挪威从事医学专业的学习并从哈佛大学获得公共卫生专业的学位。非常感谢布伦特兰博士抽出时间回答这些有关于可持续发展的问题，特别是公共卫生和贫困问题。采访的时间正好是雷切尔•卡尔逊(Rachel Carson)1962年的《寂静的春天》出版40周年纪念日。

2 采 访

15年后，在这个新的千年，您如何理解“可持续发展”？ “可持续发展”这个概念体现了一种发展的理念，即这种发展道路符合人们的需求，发展所依赖的社会的、经济的和环境的资源并没有在发展过程中被枯竭。这个概念今天与15年前同样有效。 这个概念同《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时是一样的吗？还是发生了什么变化？ 从根本上说“可持续发展”的概念自从《我们共同的未来》发表以来并没有什么改变。但是，人们对可持续发展的三大支柱---经济、社会和环境以及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您认为对将来的可持续发展来说，哪些是最重要的举措？ 为了保证可持续发展，我们需要在最高的层次上达成共识，团结协作。我们必须大幅度提高对可持续发展的各方面的投入，同时我们也需要各国政府、民间团体及个人之间的合作。勿庸质疑的是，《我们共同的未来》所要表述的关键意愿是把人类置于可持续发展工作的核心。在15年后的今天，我们更要强调这一点。我们需要为人类投资，手段包括减除贫困，提高教育，也许最重要的是，投资卫生服务设施。 您现在作为世界卫生组织的总干事，可持续发展对您有什么不同的意义吗？ 世界卫生组织对可持续发展的关注主要体现在卫生的环境以及发展对人类的影响等方面，世界卫生组织同时认识到人类的健康是可持续发展的前提条件和发动机。对人类健康最大的威胁有些来自于现实的环境。消化道和呼吸道疾病与恶劣的生活环境、不足和受污染的水源、有污染的家用燃料以及不安全的食品和水密切相关。贫困儿童正面临着恶劣的生活环境带来的对健康的种种威胁。除了受污染的食品，这些威胁还包括交通事故、暴露给铅、杀虫剂和其他有毒物质等。 在环境和卫生之间也存在着重要而非直接的联系：伴随着自然资源的枯竭和恶化，人类的生活环境也必将受到影响。要真正达到可持续发展，我们必须打破这种恶性循环。 您认为世界卫生组织的使命符合可持续发展吗？如何体现？ 答案毫无疑问是肯定的。卫生既是可持续发展的来源，同时也是它的结果。事实上，里约宣言的第一条原则提出人类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他们有权利拥有一个与自然和睦共处的、健康而富足的生活。 当疾病和贫困肆掠的时候，可持续发展的目标是不可能实现的，如果没有一个负责任的卫生体制和卫生环境，人们的健康就缺乏保障。环境的恶化，自然资源的不合理利用，不健康的消费模式和生活方式都会影响人类的健康。疾病反过来又阻碍了贫困的解除和经济的发展。 发展政策和实践必须考虑当前和未来对卫生和环境的影响。卫生机构内部和外部的合作伙伴关系都必须得到加强来应付正在出现的挑战。世界卫生组织正在努力工作来解决这些需要，其最终目标是使卫生进一步成为可持续发展的核心。 现在人们已经达成共识认为健康的生活是可持续发展的结果，同时也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强有力却被低估了的手段。我们需要把卫生纳入可持续发展的范畴，它不仅是可持续发展的一个珍贵财产，同时也是一种促进经济增长和减少贫困的手段。 当40多年前雷切尔•卡尔逊发表《寂静的春天》，她引用了艾尔伯特•斯韦泽（Albert Schweitzer）关于人类的一个非常悲观的观点“人类已经失去了预知和预防的能力。人类将毁灭地球而灭绝。”您如何回应这种观点？ 《寂静的春天》和稍后的罗马俱乐部的报告是引起全球关注环境问题的导火索。这不仅警醒了世人还引发了一场深刻的伦理争论。争论在开放和民主的社会背景下如火如荼地展开，全世界的女性都有参与。通信技术的发展也对其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我们必须感谢雷切尔•卡尔逊写了这本警醒世界的书。但是，我并不赞成你刚才引用的那个悲观的观点。我相信人类不仅有能力来协商解决问题，并且有能力采取正确有效的措施。这样的例子有很多，虽然在我们看来目前人类所取得的进展还远远不够。 我坚信一旦我们认清一些行为或者不作为所造成的经济后果，决策者在制定政策的复杂过程中将会更注重可持续发展。国家和地区间的相互依存关系正在而且将会逐步得到加强。 许多观察家认为人类相互间发生冲突是不可避免的，这也造成国际合作进展缓慢。您认为在将来关于可持续发展和环境问题的国际合作有希望得到加强吗？ 全球化的进程正在逐步加快，对全球化带来的利益的分配越来越不公平的现象提出指责的呼声也越来越高。我们正在面临一个贫富矛盾激烈碰撞的世界。 从过去10多年的实际情况来看，发展中国家对贸易、援助和金融问题的不满是可以理解的。最有负面影响的是发达国家的国内补助，它占到了世界国民生产总值的2%--4%。这比世界银行和某些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提供的对外发展援助高出了六倍。很多阻碍经济发展的因素实际是由政府人为控制的。毫无疑问的是国内补助必须大幅度地削减，另一方面，要努力使发达国家提供的对外发展援助达到其国民生产总值的0.7%，这对保证可持续发展至关重要。 然而，我们也绝不能低估团结与协作对促进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作用。国际社会关于可持续发展、卫生和环境问题的合作正在进一步深化和拓展。这里我举一个很小但很重要的例子，世界卫生组织在约翰内斯堡峰会上提出了一个“为儿童提供健康的环境”计划。这是一个广泛的合作项目，它是基于这样一个认识，即为儿童提供健康的环境是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合作的目的是确保孩子们的环境，使他们能够健康成长来实现他们的人权、健康和创造力。 我们对子孙后代的义务是否正在被更广泛地理解和接受？ 是的，我认为是这样。可持续发展已经摆上了政府、个人以及民间社会的议事日程。地球峰会以后，许多国家都建立和加强了环境部或可持续发展委员会。约翰内斯堡可持续发展世界峰会也有力地促进了个人和民间社会更积极和广泛地参与可持续发展的事业中。 在过去的四年中，国际社会和国家的领导者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可持续发展的社会和卫生内涵。卫生正日益成为可持续发展的一个独立的组成部分，这是因为我们正在面临前所未有的卫生威胁，恶劣的卫生环境会对经济发展造成的巨大阻碍，反之，经济和社会将会从投资建设一个良好的卫生环境中得到巨大的回报。 最后，还是要由我们来做出决策。这是关系到我们生存的一个重大问题。对许多人来说，例如南部非洲的大量人口，环境恶化的危机并不是遥不可及的，它已经迫在眉睫了。它关系到成百万人的生命和死亡。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做出决策，决策的早晚关系到成百万人的生命。正因为如此，我希望并且相信我们会很快做出抉择。

参考文献： 1. World Commission on Environment and Development, Our Common Future (1987) 2. World Summit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Plan of Implementation, at 1 3. Rachel Swarns, At Development Talks, U.S. and Its Allies Clash over Issues of Energy and Pollution, N. Y. Times, Aug. 29, 2002, at A12 4. Bjorn Lomborg, The Environmentalists Are Wrong, NY Times.com, Aug. 26, 2002 5. A Legal Perspectiv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The Legal Challenge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15 6. Rachel Carson, Silent Spring (1962) A Perspective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after Johannesburg on the Fifteenth Anniversary of Our Common Future: An Interview with Gro Harlem Brundtland Hans Christian Bugge Lawrence Watters Hu Bin (translation) Research Institute of Environmental Law, Wuhan University and SEPA Abstract: The World Summit on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in Johannesburg, fifteen years after the publication of Our Common Future, provided a new opportunity to address systemic obstacles to progress on the environment. The article provides a brief analysis and conclusion on the Johannesburg Summit. The Interview with Dr. Gro Harlem Brundtland mainly involves the issue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especially the public health and poverty. Key Words: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health

作者简介：Hans Christian Bugge, 挪威奥斯陆大学法学院教授，曾在布伦特兰夫人准备《我们共同的未来》时担任顾问；Lawrence Watters, 武汉大学环境法研究所客座教授(2002年秋)，奥克兰大学法学院客座教授（2003年春）；胡斌(1970- )，工学硕士，工程师。中国法学会环境资源法学研究会秘书处秘书，中国环境法网网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