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特约记者周翠芳、王娜娜、刘慧莉、李慧军、郜璐莉
调查札记
甘雨沟灰库污染案揭示了一个普遍的污染现实:中国最多的电厂就是火电厂,所有的火电厂都会有灰库,所有的灰库都在成为农村或城市近郊的污染源和祸害源。但这还不足以使甘雨沟村成为典型
事实上,除了旧灰库治理、粉煤灰循环利用等命题,甘雨沟无意间昭示了更多困局——国企对历史遗留污染的治理机制是否亟需强健,政府干预在毫不关心和一手包揽间是否还有合理模式,受害者维权渠道是否已畅通无阻,环保组织如何撼动利益相关方的既定关系,影响维权历程等——都在等待一一打破。然而我们发现,甘雨沟案的每一面都折射出当下中国农村环境伤害与维权的典型特征,成为一枚耐人寻味的多棱镜。
本期的社会调查,我们从生态视角呈现甘雨沟污染事件及村民的维权历程,盼望能够激发更多人的思考。
灰库猛于虎
在张明的老家甘雨沟村,都说有一只“猛虎”,它不发作时人人呼吸顺畅,欢喜太平; 一旦发作,家家闻风丧胆,连大门也不敢出了。这只 “虎”就是陡河电厂的大灰库,盘踞在甘雨沟村的西北边。
1983年投入使用,1995年本性初露,这么些年,大灰库的“虎威”让甘雨沟村的村民屹尽苦头,也给2005年春节返乡的张明一个十足的下马威。
那时张明刚从东北回来——他离开整整13年,没回过一次家,而那次的“接风洗尘”他永生难忘。“只看见西北风一起,整个村子不一会就给迷雾团团包围了。”街上男女老少立即捂上嘴,一眨眼就遛没了影。张明也急忙缩紧脖子,小跑回了家。据说迟一会,谁还站在屋外说话,谁就会像水泥雕的像,“不光蒙上一头一脑的灰,还得嚼上一嘴的沙。”等了个把小时,沙尘停了,张明走回村道上,地上已经铺上一层厚厚的灰毯,家家户户的瓦上下了灰霜,牲口的眼耳鼻口、躯干四肢都挂了灰绒,庄稼地里像和了水泥。
张明问邻居这灰从哪里来,答曰:从村后400米外的灰库来。
他这才想起村北的山梁那片开阔的山坳——1983年,为了安置燃煤产生的粉煤灰,19公里外的大唐集团陡河火电厂相中了那里,原先在山坳下面2000多人的李家峪村集体搬迁,余下的空地用一道围坝拦截成空谷,改做露天的堆灰库,取名就叫做李家峪灰库。
13年前,1991年,当张明离开老家时,没有人把灰库当回事。村民们只是多少知道,那些灰水是烧煤发电后的“垃圾”,灰库就是丢灰水的 “垃圾场”。村里的小伙儿兴致来时翻过山梁,循着瀑布的轰鸣,找到昼夜不息的喷灰口,在奔腾的灰水前一番遐想。除此之外,他们谁也没想过,有一天这灰库会拿村子怎么样。因为灰库的直径足有好几里地,要填满它,就像要见证沧海桑田。
但谁想,仅仅过了1 2年,灰库就出现了危机。只因为当初电厂的失误,没有给灰库做任何防护措施,上不封顶,下不防渗;上不盖飞灰,下不挡灰水。所有的问题,在1995年爆发。原本与世隔绝的飞灰,首先向 “人问”发起了进攻。风干的粉煤灰积累到一定高度,每当起风,飞灰越过山头和围坝,风往哪儿吹,哪儿的村子就遭殃。
甘雨沟居于灰库东南,每当刮西风、西北风,村子里就漫天飞灰。用甘雨沟的前村民委员会主任张树民的话说,是“大风大灰,小风小灰,反正有灰。”在大尘天里,飞灰裹住了花托,授粉遭遇“阻挠”,玉米产量减半,产出的个头也小。果树就直接不结果了,村民们不得不砍了果树,再把希望寄托在白薯上。
白薯经过一个冬天的地窖贮藏,来年时涨价出售, 一直是甘雨沟和附近村落的主要收入之一。但从2001年开始,这一买卖做不成了,灰库的灰水渗水,开始了甘雨沟的另一个噩梦。
2001年,排灰水积存超了临界值,开始外渗。村民们说,“甘雨沟”村有130多年的历史,原本的写法足“干雨沟”,就因为地处山地,相对缺水。1 974年左右,利里有3口水井,有两口的深度达到了186米和173米,而现在,自家小井小到1米就有水了。
村民们眼看着各种各样的怪异事什件发生——先是果窖开始慢慢涨水,直接成了水井;接着村道凭白无故地冒水;更严重的是,因为地基受潮,他们的房了开始出现裂缝,墙皮脱落。住在村南的费林一家处在村子最低洼,受潮程度最大,“晚上睡觉能听到墙皮哗哗地掉落声。”村东头的姚忠爱家墙头的裂缝有一掌宽,“原本住人的屋子只能当库房。”
白薯过冬的买卖做不成了。吴桂华家因涨水发臭不得不把果窖给填了,“白薯过不了冬,收入从三四千元,落到了只有一千多元。”
更让他们不放心的,还是喝的水。井水打上来像泥水,烧开了还有乳白色的泥粉,要静放沉淀才能喝。掀开灶台,家家户户的大锅中圈着一层白膜,永远都洗不掉。
村民们不知道,这饮用水的污染,多少是地下水受污染,多少是空气中的粉尘降落的。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打灰库来了没几年,他们喝的水就这样了。眼看村里男女老少骨头脆了,村民还普遍患有各种增生——腰椎增生、颈椎增生,妇女患乳腺增生的比率也很高,他们就怀疑,“一定是与喝了脏水有关系。”
当“秘密索赔”幸遇“花钱了事”
2005年春节,48岁的张明回老家住下来,吃粉尘、喝浑水、住潮屋,一口气补了个齐。他到东北工作1 3年,晚了10年才和“发威”的灰库打上照面,无法适应这个“灰头士脸”的村子,看不惯“破房烂瓦”的家,和街坊聊天时生气地说,一定要到电厂去“讨说法”。这天吃完晚饭后,张明家里十来平方米的屋子,站满了要和他一起去电厂的村民。
甘雨沟不是唯一的受害者。围绕灰库四周最为紧密依靠的4个村——甘雨沟村、宋家庄村、韩家哨村,还有被迁出山坳、紧挨围坝之外的李家峪村,是受侵害最为严重的村。在这4个村中,人口最少,仅仅92户、常住人口230多人的甘雨沟村,是最早由村民自发,向电厂要求集体赔偿的一个村。
奇怪的是,甘雨沟当时的村支书闫桂芝却在大家去之前放话:你们去也是白去,去也要不到钱来。
2005年春节后,不顾村委会的反对,甘雨沟第一批反抗污染的队伍形成。 一共9个村民,一早挤在一辆拖拉机上电厂,开到电厂已是晌午。他们要求见领导,要求和电厂谈一谈,可一直等到下午电厂下班,果然,没有人理他们。
一回不成就去两回,两回不成就去三回。他们的队伍从9个人到11个人,直到电厂首度开腔,让村民们着实意外。
在一份村民的上诉材料里记着: “2005年3月8日,村民们第4次上电厂,共去了14人,电厂的闫总经理,公安处的蒋处长接待了我们,说近些年来,给你们甘雨沟带队拨款项数回,不算大也不算小,有好几十万元钱,至于你们大队把钱干啥用了,与我们没关系,比如说,这是给你们买苹果的钱,你愣买梨一样。”
张明还记得,村民们那时愣了半晌——已经给了?还是早些年就给的?他们就像被打了闷棍,迟迟缓不过神来。
此后的两年多里,他们做了事先完全没准备的事,除了继续向电厂申诉,还要花大量的精力用来检举。上市里,上省里,上北京,托关系,打招呼……不知费了多少的劲,他们的举报被中纪委受理,并经唐山市纪委查办,在2006年12月29日由乡纪律检查委员会出具调查报告。报告说,从1995年开始,唐I JJ陡河电力实业总公司支付给甘雨沟村共38笔赔偿款项,涉及金额93.5万元。
可以想象村民们的震惊——这15年间,从飞灰外散的第一年起,这笔“巨额”赔款曾经早就以村集体的名义发到村里,村民竞浑然不知?但最终,该案因涉及当时的乡级干部及村委会,赔偿款被挪用案最终不了了之,受检举人不过拿了个严重警告,连处分也没有。用唐山市负责处理陡河电厂与周边村矛盾问题协调工作领导小组主任马稀顺的话说,在甘雨沟,污染索赔变得尤为复杂,因为“基层政府缺失,村民异常活跃”。他说的没错,甘雨沟的索赔之路完全是由村民靠自己的双腿走出来的。
可是缺失的仅仅是基层政府吗?张明说,基层干部“秘密索赔”,不过是以灰库污染为要挟,电厂花钱了事,推迟对灰库的整治,“他们双方都不为我们普通百姓着想,才白白拉长了我们的痛苦。”
事实上,在污染问题和索赔冲突爆发之后,政府环境部门的失职也加重拖延了污染治理。2006年11月27日,原国家环保总局信访办为张明和刘富开了介绍信,要求唐山市环保局对上访人张明等两人反映的问题接谈处理,15日之内有效。但唐山市环保局没有任何回应。
电厂又花了多少钱?2006年春节前,而对没有拿到任何赔款的村民,当时一位闫姓的经理答应次同可以从他那里领到3万元,让村民们买点年货,过个好年。那3万元分给了全村92户,每户平均:300元。张明和张树民至今仍记得,那3万元是闫经理自己的钱,是他出于个人同情给的。恐怕连大唐集团自己也难以估计,从最早有村民前来索赔灰库侵害,到2008年电厂正式开展生态整治工程,灰库惹出的“损失”有多少诸如此类小额、分散、随性的,主动亦或被动开出的,电厂公费或私人发放的“安抚金”或“封口费”。
2008年夏天,甘雨沟和宋家庄和李家峪联合起来,浩浩荡荡六七百人包围了电厂要求赔偿时,正如电厂负责人所说的, “70年代要是有意识做灰库防渗措施,连这些村子也都一并搬了,哪里还会仃今天这么多事?”据该负责人透露,即便在整治工程、全面赔偿开始之后,为了度过灰库污染彻底解决前的阶段,厂方依然用建设和改造项目的形式,以“佣金”安抚长期积怨的村民,或者在村子里修桥修路,前前后后正式和非正式的赔偿金加起来已有数千万元。
名正言顺,奈何公允难求
村民一直盼望,一次次去电厂,最终目的就是为换同一次认真的对待——一次科学的评估,一份公平的协议,一笔“名正言顺”的补偿款。
2006年春节后,甘雨沟欢天喜地。电厂开始对全村91户裂损房屋及果窖进行鉴定赔偿了(有1户已通过司法程序获得了1万元赔偿)。这也是村民和电厂走向白纸黑字、正式交涉的第一个村。
但事情发展得远不如想象的“美好”。
事实上,那一次并不公平的房屋鉴定,导致甘雨沟维权村民的内部分化,自此不再弥合。
由大唐集团投保的保险公司对房屋进行评估之后,电厂、村委会、村民代表、保险公司坐在一起开会。大家问,为什么有人的房子答定为6000元赔偿金,而同一条街上差不多的裂损都是4500元?这6000元的房主,正是和张明一起做检举的同仁张树民。
大家不服,有人认为张树民利用职权影响评估结果,因为此时56岁的张树民已经当选村民委员会主任。但张树民始终坚持,那是评估公司的公平鉴定,和自己的职务毫无干系。
张明向保险公司提出自己的意
见:第一,在评估之前,评估的标准应该公开;第二,公开各家的裂损照片。那时,包括张明在内的村民都没有意识到,由电厂投保的保险公司做房屋鉴定有什么不妥,忽略了投保公司并不是独立第三方。因为存通常情况下,为了降低理赔,保险公叫都会往低里评估。
可想而知,这一次从鉴定机构到鉴定程序都不公平的评估,就像坏了一锅汤的那一粒鼠屎。再多的努力、善意,一旦变了质,再也不可挽回。
根据鉴定,电厂起草协议,村民可以分到2500~7000元不等的房屋赔偿,损害最严重的就是费林和另外一家,分到7000元。92户中有26户表示不接受协议,他们要求更换鉴定机构的要求没有得到同应。
经过又一轮围堵和商议,电厂对这26户当面允诺,可以再为这26户不足5000元的,补足到5000元,为此,电厂另外协调出20万元的赔偿款。
张树民此时认为,电厂能答应额外的补偿,而且.不由分说都提高到5000元,已非常难得,再拿“公平”说事的村民,就不合情理了。“打个比方,果树还都不一样粗,如果说这个胳膊粗,那个大腿粗,这样细的评估赔偿,根本不可能实现。”
这26户中,张明带头的1 7户仍旧不同意平均5000元的分法。村民吴桂花说,她家l0问潮坏的屋子,赔了5000元,别家才3间屋子,一样是5000元,公平从哪里来?这17户仍旧不接受协议。
他们继续申诉,这场从2006年开始的鉴定,一直持续到2007年8月还没有落幕,直到张明等村民因上访被下了拘留通告。17户村民害怕了,他们不得不去领了最后的5000元。张明说,如果不签协议,连这5000元也拿不到了。
这份协议最终生效的不完全合理赔款,在2008年1月全部到达甘雨沟每户村民手里。
不过,即使协议书上表明,乙方不得再以同样的索赔理由继续索赔,原来17户中包括张明在内的4户至今仍旧坚持更多合理、公平的赔款。
与此同时,甘雨沟村民的维权历程也直此分成了两派,致使后来更多的外部援助力量介入甘雨沟灰库污染案时,内耗无处不在。
指导文件之外的“圆桌对话”
从一定意义上说,2007年甘雨沟和电厂失败的协议经验,是推动唐山市政府协调电厂直面灰库治理的导火索。可这“火”炸开之后,灰库治理和全面赔偿的烟花无比灿烂,甘雨沟却像燃黑的烟花盒,被丢到一边。
2008年11月4日,高度重视灰库污染的唐山市委,主持召开“关于解决陡河电厂周边村矛盾纠纷问题协调会”,并下发了《关于处理陡电与周边村矛盾问题协调意见》130号文件。这份文件指导明确,成立由市政府支援重点工程项目领导小组办公室(支重办)为主导的协调工作领导小组,规范处理灰库周边房屋损坏、粉尘污染、饮用水污染的3类问题。
伴着这颗“救星”的光芒,2008年陡河电厂为人口982人的李家峪村依照第三方鉴定结果整体翻建,至今已完成了60%。2010年,由支重办出面调解,电厂分别落实了韩家哨自%00万元赔偿款和宋家峪1100万元赔偿款。
但是,当甘雨沟村民拿着这份迟到的130号文件继续申诉之路时,他们发现,除了继续领取2007年他们争取到的每人每年500元粉尘污染补偿费以外,甘雨沟村已被驱逐在外。
支重办主任马稀顺说,甘雨沟早在2007年就已经和电厂取得协议,协议出了问题应该在协议双方问洽谈,这份文件管不了2008年11月4口义件生效之前已经获得赔偿的村了。对于显然小足68%的剩余危房,支重办当然也不会负责协调电厂维修加固。
2008年初,河北右家庄绿色和谐使者环保协会会长鄢福生获“河北省首届环保十大杰出人物提名奖”的消息在石家庄媒体上刊登,被甘雨沟村民张磊的一个家住石家序的朋友获悉。经过一路打听联络,2008年早公众参与国际研讨会”。在会上,鄢福牛向各位论坛的专家传递了唐山甘雨沟村常年受灰库污染的消息,环保部宣教公司负责人当即表示,如果能够在唐山就甘雨沟污染开展“圆桌对话”,环保部门全力支持。
2009年7月18口,经过一年多的筹备、斡旋、协调,由环保部宣教中心支持,阿拉善SEE牛态协会资助,河北省环保联合会协助举办的唐山市甘雨沟公众参与环境圆桌召开。
遗憾的是,电厂最终临时缺席。但不是没有任何成果。甘雨沟村所在的王辇庄乡政府表示,他们愿意由乡里出钱,为甘雨沟到远离灰库的地方打一口_深井。除此之外,各大媒体也纷纷报道了圆桌会议,更多人知道了这个村庄的遭遇。
圆桌会议之后,河北省环保联合会环境权益保护中心副主任马倍战律师已经为村民做代理,希望通过法律的程序,期望彻底解决甘雨沟的苦难。由于内部分裂,张明等村民没有加入诉讼。
2009年11月23日,持续上访的张明得到当地信访局批复,称张明的上访违背了2007年赔偿协议的约定,并称经过调查,甘雨沟村的房屋受损系因年久失修,与陡河电厂的粉煤灰堆场渗水无关;陡河电厂多年来投巨资,进行堆灰场的覆土、植树、栽沙棘、装喷淋管网、改变运输方式、回水治理工程等,灰场的生态环境正得到改善。
2010年1月5口,马倍战律师受委托状告大唐集团灰库侵害一案,至今立不了案。
20l0年1月18日,我们来到灰库时,拍到排灰口还在工作的照片。在此两天前,张明和邻居们看到唐山市的新闻说,陡河电厂灰库治理成功,排灰水口已经关闭了。
从甘雨沟的村西走,看到灰库的东侧水波荡漾,不知道这治理的达标期,还要多久。
点评一:
“圆桌对话”是化解环境冲突的好办法
(河北绿色和谐使者环保协会会长 鄢福生)
“公众参与——社区环境圆桌对话”是环保部宣教中心面向全国推广开展的一个项目活动,就环境监管、污染治理、改善人居环境等环境信息,平等对话,互相沟通,解决环境污染具体问题。这种“圆桌模式”能为公民参与环境保护搭建起…个良好的甲台,促进保障公民对生态环境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在环保领域实现政府行政管理与底层公民有效衔接和良性互动;发挥环境NGO组织在扩大公民参与和反映民众环保诉求方面的积极作用;将环境教育与改善环境有机结合,提高公民环境意识及解决环境问题的能力。
“圆桌模式”化解环境危机冲突,在当今社会是选择探索解决环境污染具体问题的有效方法和途径,已经引起了社会广泛关注,但按照科学发展观的基本原则,最有效的解决矛盾的策略就是将心比心、换位思考、平等公正、共创和谐。那么,采取“公众参与社区环境圆桌对话会”的方式,在存在问题的城乡社区,针对性地确立一个问题主题开展对话活动。组织相关行政部门、相关利益人、相关受害者、民间环保组织代表、居民代表等多方公众参与,最后求得一个符合民意的解决问题的具体办法。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需系铃人,让利益相关方坐到一条板凳上,在平等的圆桌上,在公开监督透明的氛围空间场合,协商达成共识解决环境问题。我们期待着企业污染办以诚恳的心态正视受污染的村庄和受到污染的村民百姓,改善环境表现,做一个负责任的企业公民。
点评二:
法院应当支持这个案件
(河北环保联合会公益律师马倍战)
环境维权的方式很多,有协商处理、行政调解、媒体曝光、自力维权、投诉举报等方式,甘雨沟村民甚至成立环保协会,可以说几乎用尽了所有的维权方式。环境圆桌对话的出现,为环境维权方式开辟了新的途径。2008年7月在唐山市召丌的甘雨沟环境圆桌对话会议,把甘雨沟环境问题的解决往前推进了一步,但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在此情况下,以张树民为代表的甘雨沟村民,委托了擅长环境法律业务的河北马倍战律师事务所代理此案,决定采用诉讼的方式解决自身的环境问题。但是出人意料又让人在意料之中的是,北京市宣武区人民法院在收到诉讼材料3个月之后,仍然不予立案,也没有给原告明确的解释,将张树民等污染受害者的维权行动打回了原始状态。
此案分析起来,具有以下特点。一是环境案件涉及受害者人数众多、案件复杂。本案中,虽然本次诉讼只有58户起诉,实际上每个唐山市甘雨沟村民都是受害者,因此都可作为原告捉起诉讼;本案涉及水污染、空气污染以及房屋裂缝、地窖渗水等直接损失,损失计算过程非常复杂。一是环境案件被告大多非常强势。作为排污者的陡河电厂本米就十分强势,它的背后还有势力更为强大的大唐集团和作为既得利益者的地方政府及相关部门;表面上受害者在与一个排污者打官司,实际上是存与地方政府和许多利益相关部门斗法。三是法院常会采取对排污者一边倒的态度。法院常常对此类案件既不立案,也不给出不予立案的解释,毫无理由地剥夺了对受害者的诉权,而受害者并没有相关的应对措施;即使能够侥幸立案,因为面对强势的排污者,法院也会寻找理由驳回受害者的诉讼请求。本案的上述特点也是其难点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