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到的法律 黄鸣鹤* 公元前一百多年前的时候，当汉朝的使者第一次踏进这个位于沙漠边上的王国的时候，为它的繁华与富庶惊呆了。据当时的史书记载，当时的楼兰王国湖泊众多，农牧业和渔业发达，以“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腐”而闻名的胡杨林遍地，再加上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楼兰王国繁荣富强。 可也正是这种繁荣掩盖着悄悄走近的危机。繁华导致人口膨胀，为了解决居住问题必须建设更多的房子，但人们似乎并没有为这个问题所困扰，因为考古学家发现，当时许多房子的屋梁的地基所用的胡杨木直径宽达半米，这些建筑材料来自城外繁茂的胡杨林；为了解决粮食问题，开垦荒地也必须砍掉更多的树林；在没有石油也没有煤炭的农耕时代，木材是唯一的生产及生产燃料；还有家具、造船、士兵手中的长矛等等，所有的一切，都使人们有足够的理由将目光和斧头投向城外那片胡杨林，却看不到胡杨林背后那一片浩瀚的沙海。 人们忽视或者说不愿意直面的事实是：作为一个位于沙漠边上的王国，其生态是脆弱的；而城外他们花几十分钟就能砍倒一棵的胡杨林，成长却要花上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光，他们所砍掉的，不仅是自然界几千年来积累下来的绿色财富，也是他们子孙赖以生存的生命线。 当沙尘暴第一次来袭时，当王宫的侍女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来拭擦器皿上的灰尘时，楼兰国王慌了，他颁布了一道法令：禁止人们砍伐胡杨林，违者罚以牛羊。这也是人们从历史的碎片中所能找到的最早的有关森林保护的法律了。 可沙尘暴并没有这一法律的颁布而减弱。事实上，它的颁布，为时已晚。失去了胡杨林庇护的楼兰王国，如同一个失去母亲温暖怀抱的婴儿，只有嘤嘤地等着沙漠的逼近。事实上，楼兰王国的人们并没有从沙尘暴的警示中觉醒，法律颁布之后，木材的价格急剧上涨，由于暴利的吸引，盗伐仍在继续。人们对这条法律的态度是：如果砍几十棵树而被抓到一次的话，顶多罚几头牛羊，这笔经济帐还是合算的，还有可能通过对执法小官员的贿赂而逃脱惩罚。 楼兰国王急了，他加大了法律的力度，最后甚至规定砍一棵树者即处死。并派出军队在剩余的森林边上守护，碰上偷砍树木者，可以当场处死，法律不可谓不苛厉，执行不可谓不雷厉风行。 还是迟了。 沙漠接管了这个王国，国王和国民不知所踪。 于是楼兰古国就成为沙漠中的一处废墟和考古学家们研究的好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