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推行清洁生产的若干思考 王巍娜* 龚远星** 摘要：清洁生产是人类污染治理方式和生产力发展方式上的一次革命。我国推行清洁生产已有10余年，但进展缓慢。本文笔者在阐释清洁生产内涵的基础上指出人们的认识误区，并着重分析了我国推行清洁生产存在的问题及其原因，提出了相应的对策。 关键词：清洁生产 末端治理 绿色消费 清洁生产是指不断采取改进设计、使用清洁的能源和原料、采用先进的工艺技术与设备、改善管理、综合利用等措施，从源头削减污染，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少或者避免生产、服务和产品使用过程中污染物的产生和排放，以减轻或者消除对人类健康和环境的危害。 与传统的末端治理污染相比，清洁生产具有三个显著特点：〈1〉清洁生产体现了预防为主的思想。传统的末端治理与生产过程相脱节，即“先污染，后治理”，重在“治”。清洁生产则要求通过不断改进技术、改善管理，从产品设计开始，到选择原料、设备再到废物利用等各个环节减少乃至消除污染物的产生，重在“防”。〈2〉清洁生产体现的是集约型的增长方式。传统的末端治理是建立在“高消耗、高污染”的粗放型增长方式的基础上，走的是不可持续发展的道路。与之相反，清洁生产则是走可持续发展道路，它要求最大限度地提高资源利用率，促进资源的循环利用，实现节能、降耗、减污、增效。〈3〉清洁生产体现了环境效益与经济效益的统一。传统的末端治理不仅治理难度大，而且投入多，运行成本高，只有环境效益，没有经济效益。清洁生产则从源头抓起，实行生产全过程控制，将污染物最大限度消除在生产过程中，降低能源、原材料消耗和生产成本，从而提高企业的竞争力，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双赢”。因此，清洁生产是人类污染治理方式和生产力发展方式上的一次革命。正如赵家荣司长所说，“清洁生产是对传统发展模式的根本变革，是对末端治理的污染防治模式的根本否定，是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 一、 走出认识误区 我国自1993年第二次全国工业污染防治工作会议提出要推行清洁生产以来，有关部门在推行清洁生产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积极进展。但是从总体上看，我国推行清洁生产的步伐还比较缓慢。为更有效地推行清洁生产，人们首先必须走出以下认识误区。 一是观念上的误区。其表现有二，其一是认为清洁生产只是单纯的环保措施。 这种想法普遍存在于企业领导者中。他们往往担心，如果推行清洁生产，到时候环境是保护了，可用于环保的投入却影响了企业的效益产出。然而，如前所述，清洁生产就是为了克服以往的末端治理作为单纯环保措施的缺陷与不足，通过改进生产技术提高资源利用率，最大限度地减少污染物的产生，从而提高企业竞争力，实现经济与环境的“双赢”。因此，清洁生产不仅仅是环保部门治理污染的“杀手锏”，更是经济部门实现“降耗、节能、减污、增效”的可持续发展的“助推器”。其二是认为清洁生产与传统的末端治理格格不入。我们在倡导清洁生产时，往往将清洁生产与传统的末端治理模式进行比较，以体现清洁生产所具有的显著特点。但这并不意味着清洁生产与末端治理是格格不入的，或者说现在我们只要清洁生产就好，而不再需要末端治理了。事实上，从清洁生产的定义我们可以看出，清洁生产并不是不排污，而是尽量减少或避免排污。对于可以在生产过程中消除的污染，我们通过清洁生产来解决；而对于在生产过程中无法避免的污染，我们唯有求助于末端治理。因此，在现阶段，我们提倡推行清洁生产，并不是说就不要末端治理了。 二是管理上的误区，即认为清洁生产只是企业的事情。或许是由于“清洁生产”这个名词过于技术，在不少人眼里，清洁生产只是企业的事情。殊不知推行清洁生产是一项系统工程，其中既需要作为清洁生产主体的企业改进生产技术、改善管理，也需要政府对企业的引导以及社会各界对企业的广泛支持。各国清洁生产的实践已经证明：把清洁生产主要放在企业层次，有很大的局限性。因此，清洁生产不仅是一种先进的生产行为，更应成为一项重要的国家策略。 三是政策上的误区，即认为一部法律可以包打天下。不少人觉得，一部《清洁生产促进法》就足以包大天下了。其实不然，从法理而言，法律具有普遍适用性的特点决定了法律条文的规定只能是抽象的，而现实生活是变化多样的。因此，为更好地贯彻实施法律，必须有相关法规、政策的配套实施。从《清洁生产促进法》的内容来看，其不少条款都是建议、引导性的，要更好地推进这种“双赢”模式深入各个企业，必须有各种相应的配套政策“保驾护航”。从实践来看，其他国家在推行清洁生产的过程中，都采取了各种配套政策。例如，澳大利亚为实施清洁生产的企业提供所需资金的50%无息贷款，偿还期为10年，并设立“清洁生产奖”。挪威政府为减少化石燃料的消费和推行清洁能源技术，规定每消费一吨当量的化石燃料征收50美元的税金。因此，单靠一部《清洁生产促进法》是无法完成在我国推行清洁生产的历史使命的，还必须有相关政策的配套实施。 二、 我国推行清洁生产存在的问题及其原因分析 清洁生产在我国已经推行了近10年。近10年来，立法机关、有关部门在推行清洁生产方面做了大量工作，取得了积极进展，特别是2002年《清洁生产促进法》的颁布使我国清洁生产工作有了法律依据。但从总体上看，我国推行清洁生产还存在两方面问题： 1、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热情不高。从中国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实际情况来看，参加过清洁生产审计的企业普遍获得明显的环境和经济效益。但是由于清洁生产没有与企业市场销售挂钩，企业普遍缺乏积极性，一般不主动要求实施清洁生产。清洁生产的推广应用尽管在一些局部地区和行业取得了一些成绩，但就整体情况看还远远不够。即使在一些发展比较快的行业，如轻纺、制革、印染等，其普及率还不到10%，而且有的行业也只是部分生产线实现了清洁生产。 2、清洁生产具体措施的实施持续性差。在清洁生产措施实施一段时间后，许多企业放弃了实施，恢复了过去的管理和操作水平。据对UNEP工业环境管理网络（Industrial Network for Environmental Management）在中国淮河流域实施的27个纸浆造纸厂清洁生产项目的调查，绝大部分企业在清洁生产审计完成半年或一年后又回到了过去的松散管理状态。 产生以上问题的原因有很多，归纳起来有以下几个方面： 1、政府发挥的作用不够。 “经济发展靠市场，环境保护靠政府”。面对环境问题，市场自发性的特点要求政府的干预，以促使外部不经济性的内部化，实现环保目标。然而，到目前为止，政府在推行清洁生产方面的作用还较为有限。这主要是由于他们对清洁生产的意义和作用认识不足造成的，甚至有一些领导受传统环境保护观念与单纯经济增长理论的影响，认为企业的主要任务在于发展生产，环保工作只要抓住“末端治理”，实现达标排放即可，对搞清洁生产积极性不高。 意识对行动具有能动作用。我国政府对清洁生产在认识上存在的问题，使得他们在推行清洁生产过程中发挥的作用十分有限，表现在：①在法律上，尚未构建清洁生产法律体系。全国除了一部《清洁生产促进法》外，其他法律、法规均未对清洁生产作出规定。②在政策上，缺乏配套的税费倾斜政策，资源定价和排污收费不合理，对企业的信息、技术支持较弱。③在管理体制上，生产发展和环境保护割裂开来，经济管理部门抓生产管理，环境保护部门抓污染治理，阻碍了清洁生产的实施。④在环境执法方面，执法力度不够，致使个别不法企业铤而走险。 2、企业利益与清洁生产无直接联系。 按照经济学中“经济人”的观点，企业作为“经济人”仅以追求利润最大化为目的。虽然从长远来看，清洁生产在给企业带来环境效益的同时，也会提高企业的竞争力，从而给企业带来经济效益，但是就短期而言，清洁生产要求企业在改进生产技术方面加大投入，必然会影响企业扩大生产规模，减少企业在一定时期内的经济效益。况且，清洁生产给企业带来的经济与环境效益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这使得企业对清洁生产并不热衷。此外，我国资源价格低廉、环境问题外部不经济性 等特点，使企业缺乏必要的节能压力和环境保护意识。 3、消费者的支持不够。 在物质资料再生产过程中，生产和消费是两个最重要的环节，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从这个意义上说，消费者的行为对生产者具有引导作用。目前，我国消费者对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支持还很不足，这主要是由两方面原因造成的：一方面是消费者环保意识较为淡薄，尚未树立绿色消费理念。我国由于经济、文化方面的原因，人力资源质量不高，再加上对环境保护的宣传往往流于形式、未形成制度化，因此我国公众的环保意识还十分淡薄。另一方面是消费者对绿色消费需求不足，制约了绿色产品市场的发展。由于企业在实施清洁生产工艺、生产绿色产品过程中要加大技术投入，增加生产成本，反映在价格上就是绿色产品定价要比普通商品高。价格上涨必然影响到产品的供求。在我国这样一个人均收入不高、消费水平低、购买力有限的国家，不少消费者往往因为价格因素而拒绝使用绿色产品，从而影响了企业生产的积极性。 三、我国实施清洁生产的对策 环境保护和资源使用方式是一种社会行为，其结果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各种社会力量之间的协调与合作。清洁生产将这种社会行为明朗化，其推行需要政府、社会、企业与消费者的携手参与。 〈一〉政府的调控、引导与支持 第一，在思想层次上，要把清洁生产这种新的创造性的思想和整体预防的环境战略纳入到国民经济计划中，在国民经济计划源头把好工业结构关、经济布局关、产品周期关，把污染消灭在产生之前。 第二，在推行机制层次上，要创建市场运作机制，用市场运作机制产生对清洁生产的大面积的和持久的需求。为此，政府要采取一系列措施： 1、提供法律、法规、制度保障。如前所述，我国除了一部《清洁生产促进法》外，其他法律、法规对清洁生产均未作规定。因此，我们必须在《环境保护法》中增加关于清洁生产的原则性规定，同时制定相关法规、规章，完善清洁生产法制化配套措施。此外，要加大现有法规、制度的执行力度，同时研究“环境影响评价”、“三同时”、“ISO14000”等现有环境管理制度与清洁生产相结合的可能性，从多角度、多层次实施清洁生产。 2、政策引导。政策可分为鼓励性政策和制约性政策。关于鼓励性政策，政府可采取财政资助、补贴、奖励等手段，对实施清洁生产的企业提供支持，以刺激清洁生产的推行应用。关于制约性政策，政府可采取税费措施，如增收企业的排污费，在现行的对增值活动（例如生产）征税之外，还对减值活动征税，例如对肥料与杀虫剂使用、用水、砍伐森林、化学燃料使用及捕鱼等活动征税。 3、信息、技术支持。我国不少企业在技术方面设备陈旧、技术工艺落后、自主开发能力差，在信息方面存在障碍，无法全面了解有关清洁生产技术、清洁产品和废物供求信息。这就要求政府加大科技投入，加强环境保护科学技术研究，建立一套完善的清洁生产技术咨询服务体系，为企业提供相关信息、技术及人力资源支撑。同时政府要帮助企业拓展国际合作的渠道，向欧美发达国家学习。 4、加强宣传教育。公众环保意识的强弱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我国环境保护法律、法规、政策实施的效果。针对我国公众环保意识薄弱的现状，政府应加强宣传教育，使企业树立绿色经营理念，使消费者树立绿色消费理念。 〈二〉企业的积极实施 企业是实施清洁生产的主体。我国推行清洁生产效果的好坏，关键要看企业。企业应从可持续发展的角度出发，采取一定措施，推进清洁生产：⑴树立绿色经营理念。企业领导首先要树立绿色经营理念，制定开发绿色产品战略，并且向员工宣传清洁生产的知识，促使员工自觉地围绕清洁生产开展小革新、小改造活动。⑵开发清洁生产技术。企业应加大环保科技投入，组织人员成立清洁生产技术研究小组，增强自主开发清洁生产技术的能力，并且要积极借鉴国外的先进经验为我所用。⑶积极进行清洁生产审计。清洁生产审计是开展清洁生产的有效工具，是通过对生产全过程进行系统的评审，找到减污方案并进行实施，从而达到节能降耗、减少污染的目的。 我国企业应积极进行清洁生产审计，努力实现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的“双赢”。 〈三〉其他社会群体的支持 1、消费者。 消费对生产具有反作用，消费者的绿色采购行为将极大地促进企业实施清洁生产。例如，“社会支持农业（CSA）”组织提出一种社会支持家庭农场的方式，即仅采购价格合理的家庭农场提供的产品，而不支持农用化学品公司及使用化工产品的农场。政府采购时也是消费者，应实施“绿色”采购政策，优先采购经过清洁生产审计企业的产品，拒绝采购有毒、有害的产品。 2、金融界。 资金的获得对任何企业的重要性都是不言而喻的。遗憾的是，在过去几年里，金融界在推行清洁生产中的重要作用被忽视。为此，我们必须充分发挥金融界的作用，让银行认识到贷款给实施清洁生产的企业，银行承担的风险小、获得的可能性大，这有助于清洁生产市场规模的形成和扩大。 3、中介机构。 中介机构在帮助政府部门决策、执行政府决定、鼓励金融界向清洁生产企业贷款、说服企业接受清洁生产思想等诸多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因此必须成立一支服务质量好的中介队伍，使其既能帮助企业创造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又能帮助政府管理清洁生产市场。 （转729页） ———————————————— （接737页，王巍娜 文） 四、结语 清洁生产是一种新的生产模式和污染治理模式，它是企业实现经济与环境可持续发展的必由之路。清洁生产已作为一项策略在我国展开，它的深入推进需要政府、社会、生产者与消费者的携手参与，破除来自各个方面的障碍。 参考文献： [1] 吴振烈：《清洁生产促进法实施的重要意义》，《环境管理》2003年6月第13卷第2 期； [2] 刘华宽：《清洁生产呼唤四方联手 污染突围须破四大关隘》，《人民日报》2004年1月 17日第十版； [3] 王旭、韩福荣：《我国实施清洁生产的现状及对策研究》，《中国质量》2002年第3期； [4] 张颖丽、吴国杰、李鸿雁：《我国企业在实施绿色管理中存在的问题和对策》，《辽宁工学院学报》2003年8月第5卷第4期； [5] 国家经贸委清洁生产法考察团：《加拿大、美国清洁生产立法考察报告》，《节能与环保》2002年第10期； [6] 成红：《我国清洁生产立法现状及完善的思考》，《河海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第5卷第1期； [7] 李昌凰、夏华：《企业绿色经营理念的构建》，《学术论坛》2002年第1期； [8] 邢道钦、宋夜：《清洁生产——彩虹可持续发展的支撑》，《中国经贸导刊》2002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