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作清、史洪马，朱正荣盗伐林木案* [问题提示] 盗伐林木的量刑情节如何界定? [案情] 被告人：姜作清，男，35岁，吉林省白山市人，住吉林省 抚松县露水河镇站前街，无职业。 被告人：史洪马，男，41岁，—河北省东光县人，住吉林省 抚松县泉阳林业局大顶子林场，林业工人。 被告人：朱正荣，男，46岁，山东省莒南县人，住吉林省 抚松县露水河镇站前街，农民。 被告人姜作清、史洪马于1993年3月间，组织指使被告人 朱正荣及宫维国、陈树利、陈剐等人(宫维国、陈树利、陈刚均 在逃)，在露水河林业局宏伟经营所74林班内，盗伐红松26株、 臭松11株，合立木材积65．5345立方米；1993年5月至8月间， 姜作清指使朱正荣及宫维国先后3次在露水河林业局东升林场 55林班、49林班内盗伐红松32株、色树一株，合立木材积 50．815立方米。姜作清、史洪马、朱正荣将所盗林木就地加工成板材后销赃得款2．3万余元，除支付工人工资和生活费外，史洪 马得款2000余元，朱正荣得款3500余元，姜作清得款8900余 元，所得赃款均被挥霍。姜作清还于1990年11月间在露水河林 业局狩猎场盗窃集体所有的山鸡19只，价值920元，被其挥霍。 [审判] (一)一审情况 ． 吉林省白山市中级人民法院分院经公开审理认为，被告人姜 作清、史洪马、朱正荣盗伐林木数额特别巨大，其行为均已构成 盗伐林木罪；姜作清盗窃集体财物山鸡，数额较大，其行为又构 成盗窃罪。被告人姜作清为首组织、指使他人盗伐林木，在共同 犯罪中起主要作用，系主犯；被告人史洪马积极参与组织他人盗 伐林木，在共同犯罪中起主要作用，亦是主犯，对二犯均应从重 处罚。被告人朱正荣受他人指使，明知盗伐林木为犯罪行为而积 极参与，但在共同犯罪中是从犯，应比照主犯从轻处罚。该院依 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一百五十二条、 第一百五十一条、第二十二条第一款、第二十三条、第二十四 条、第五十二条、第五十三条第一款、第六十四条和全国人民代 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第一 条第一项的规定，于1994年8月30日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姜作清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 身；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 利终身。 二、被告人史洪马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 夺政治权利五年。 三、被告人朱正荣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二)二审情况 · 宣判后，姜作清不服，提出上诉，其上诉理由为：不是主犯，量刑过重，应从轻处罚。 吉林省高级人民法院经二审审理认为，被告人姜作清组织、 指使他人盗伐林木据为已有，数额特别巨大，情节特别严重；被 告人史洪马参与组织他人盗伐林木据为已有，数额巨大，情节严 重；被告人朱正荣受他人指使参与盗伐林木，数额巨大。三被告 人的行为均已构成盗伐林木罪。姜作清、史洪马在犯罪过程中起 主要作用，系主犯，；应从重处罚；朱正荣系从犯，应从轻处罚。 此外，被告人姜作清还犯有盗窃罪，应一并处罚。原审判决事实 清楚，证据确凿，定罪准确，审判程序合法，但适用全国人民代 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第一 条第一项的规定量刑，显属不当，应予改判。该院依照《中华人 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一百五十 一条、第二十二条第一款、第二十三条、第二十四条、第五十二 条、第五十三条第一款、第六十四条和{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 讼法》第一百三十六条第二项的规定，于1995年11月15日判 决如下： 一、维持原审判决的第二项、第三项，即：“被告人史洪马 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五年”；“朱 正荣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二、撤销原审判决的第一项，即： “姜作清犯盗伐林木罪， 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三、姜作清犯盗伐林木罪，判处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 身；犯盗窃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决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 治权利终身。 [评析] 本案是一起数额特别巨大的盗伐林木案，这里涉及如下两个 问题： 一、关于罪名。 根据《刑法》第一百二十八条的规定，犯盗伐林木罪的，处 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可以并处或者单处罚金。《中华人 民共和国森林法》(以下称《森林法》)第三十四条第三款补充规 定为：“盗伐林木据为已有，数额巨大的，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 二条的规定追究刑事责任。”如何理解“依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二 条的规定追究刑事责任”，有两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追究刑 事责任”的含义包括定罪和量刑，因此盗伐林木数额巨大的，应 定盗窃罪，并按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处罚；另一种观点认为， “追究刑事责任”仅指按照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处罚，仍定盗伐 林木罪。为此，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盗 伐、滥伐林木案件应用法律的几个问题的解释》 (以下称《解 释》)对此作了解释：“盗伐林木据为已有，数额巨大的，应依照 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的规定量刑，罪名仍定为盗伐林木罪。”刑 法第一百五十二条对“数额巨大”和“情节特别严重”分别规定 了两个量刑幅度。盗伐林木罪何为“数额巨大”，何为“情节特 别严重”，《解释》对此也作了规定：盗伐林木“数额巨大’’的起 点，一般是指在林区盗伐20—30立方米或幼树1阗0卜1枷株， 在非林区盗伐1卜—m立方米或幼树删卜1咖株，或者相当于上 述损失。“数额特别巨大”的起点为：在林区盗伐100立方米以 上或幼树5000株以上；在非林区盗伐刃立方米以上或幼树2500 株以上，或者相当于上述损失。数额特别巨大是“情节特别严 重”的一项主要内容。本案被告人姜作清先后在林场盗伐林木 116．3495立方米，为数额特别巨大，构成“情节特别严重”，应 适用《森林法》第三十四条第三款，定盗伐林木罪，按照《刑 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的规定处罚。因而，一、二审法院对姜作清 的行为定盗伐林木罪是正确的。 二、关于量刑。 《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包含有两个量刑幅度，即数额巨大 的处五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十年以上 有期徒刑或者无期徒刑，可以并处没收财产。全国人大常委会于 ]982年公布施行的《关于严惩严重破坏经济的罪犯的决定》(以 下称《决定》)对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的第二个量刑幅度增加了 死刑刑种。由于《森林法》只提及适用刑法第一百五十；条，而 没有提及适用《决定》，对于“情节特别严重”的盗伐林木案件 能否适用《决定》，即是否可以判处死刑，有两种不同的观点。 一种观点认为，《决定》是对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的补充，不应 该将死刑排除在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二个量刑幅度之外，所以 盗伐林木罪情节特别严重的，即盗伐林木数额在林区超过100立 方米的，可以适用《决定》，判处死刑；否则会引起量刑的不平 衡。另一种观点认为，《森林法》第三十四条第三款没有说明可 以按照《决定》处罚，所以，对犯盗伐林木罪的，无论如何不能 按照《决定》判处死刑，这也正是一、二审法院判决结果不同的 原因。我们认为，第二种观点是正确的，《森林法》第三十四条 第三款主要是解决对盗伐林木罪“数额巨大”或者“情节特别严 重’’的量刑问题，而量刑必须遵循依法量刑的原则，即审判机关 在对被告人次定是否实际适用刑罚、适用何种刑罚以及适用多重 的刑罚等问题时，必须以刑事法律的规定为准绳。这一原则要求 审判机关只能在刑事法律对具体犯罪规定的刑种及其量刑幅度以 内确定刑罚。《森林法》公布实施于1984年，而《决定》公布实 施于1982年， 《森林法》公布实施于《决定》之后，若《森林 法》立法时意图将盗伐林木罪的量刑幅度增至死刑，那么在该法 第三十四条第三款中除应明确规定适用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外， 还应明确规定适用《决定》，因为当时《决定》已经存在。如果 说《森林法》公布实施在《决定》之前，《决定》对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进行了补充，可以将盗伐林木罪的量刑幅度增至死刑的 话，那么，在(森林法》公布实施于< 决定》之后，无论如何不 能适用(决定》而将盗伐林木罪的量刑幅度增至死刑，因为《森 林法》第三十四条第三款没有这种规定。因此，审法院的改判 是正确的。 (编写人：冯彦彬 王现强) *本案例摘自最高人民法院中国应用法学研究所编：(人民法院案例选)(刑事卷·下)(1902--~909年合订本)，中国法制出版社2000 年版，第1165页。